想。
当然想！
他要成亲了，本也想带着叶禅音，去祭拜母亲。
当年，德妃娘娘是在狱中被处死的。
犯下了那样的大错，死后不能入皇陵。
是叶禅音的母亲代黛还有徐恩立等人请求给她留个全尸。
然后由代黛带走她的尸身，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好好安葬立碑。
这是后来凤君撷知道的。
那个时候，代黛也已经去世了。
她把安葬的地方告诉了他的忠仆。
他从未想过母亲还活着。
现在她却在他的面前。
这是莫大的惊喜。
他能够把其余所有不好的情绪都压下。
这样的好事，自然也要带着叶禅音，亲口告诉她！
当年，母亲和叶禅音的母亲，其实也早就属意他们定娃娃亲。
只不过，当时可能她们也预料到了什么危险，以后的日子还很长，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。
所以才没有最终定下来。
大概他们都没有想到，从小到大，兜兜转转，他们竟自己走到了一起。
这些事情，叶禅音不知道。
也许她知道。
但她已经记不清了。
凤君撷却记了很久很久……
许久，他声音沙哑地说道：“那我们一起等。”
说完，却没有得到回应。
然后感觉肩头的脑袋在晃来晃去。
他低眸，叶禅音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。
小脑袋一点一点的，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。
凤君撷蓦地失笑。
这是发现前辈就是他死去的母亲后，头一回忍不住笑出来。
这个小没良心的。
说好了陪他一起等前辈醒来呢？
他在出神的回想着过去。
结果她这么快就睡着了？
凤君撷小心地托着她的脑袋，温柔地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枕着。
叶禅音的身子动了动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，睡得很安静。
她其实不想睡的。
但不知道为什么，靠在凤君撷的身上，安静下来，她的心就很平静。
静着静着……
就只想睡觉了。
然后不出意料，片刻就睡着。
凤君撷等了一整夜。
天蒙蒙亮，第一缕光线挣破云层跳出来，落在了房间的窗台上。
房间里的烛火已经燃尽了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愈发明亮的光。
太阳缓缓升起。
今日，又是一个极为灿烂的天。
叶禅音翻了个身。
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。
她睁开眼，映入眼帘的，是一片墨色衣角。
她眨眨眼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，茫然地抬眸。
凤君撷正好发现她醒来，低眸看过来。
两人的视线就这么交汇，叶禅音愣了愣。
凤君撷的手掌抚了抚她的长发，声音低沉温柔：“醒了。”
叶禅音慢吞吞地直起身子，打了个哈欠，神情懊恼：“我居然睡着了。”
“睡着了挺好。”
他其实是不舍得让她跟着自己一起熬等的。
也怕她强撑。
她一觉醒来，天就亮了，这样挺好。
他心里舒服。
叶禅音抱着他的手臂，脸颊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。
刚起来，不敢用脸去蹭他的脸。
“我去洗漱一下，很快的。”
说完，她就冲了出去。
红裳已经为她准备好了。
她走了以后，凤君撷继续安静地守着沈寄灵。
那一碗药，让她睡了足足一个晚上。
叶禅音走了没多久，她的眼皮动了动，似乎随时都会醒来。
凤君撷愣了下，手指无意识地收紧。
终于，她的眼睛睁开了。
乍然看到房间里的光线，她有些不适应。
眼前似乎还有一个人，逆着光，也让她看不清楚。
沈寄灵闭了闭眼，待感觉好了一些后，才再睁开。
视线由模糊，到渐渐清晰。
床边坐着的人，容貌也越发的清晰。
长大后的凤君撷，齐聚了皇帝与沈寄灵最优秀的遗传。
容貌比他们都要更胜一筹。
但眉宇间，还是有几分他们的影子。
沈寄灵看到这张脸，浑身僵住，呆愣成了一块石头。
她刚刚醒来，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。
此刻，更是像千万丝线缠绕在一起，不清醒，还很懵。
她从未见过长大后的凤君撷。
可，也许母子之间，总会有种奇怪的感应。
哪怕眼前的人，和记忆中大相径庭。
只要看见了，就会认出来。
凤君撷是如此。
沈寄灵亦是如此！
“你……”
她艰难地动了动唇，声音又沙又哑。
很轻。
像是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个字。
凤君撷攒紧了手指，面上极力的淡定从容。
“娘。”
经过了一个晚上，他没有再叫母妃。
母妃是因为她是皇上的妃子。
然而，十年前，她死过一次了。
现在，她在这儿。
只在他的面前。
也只是他的母亲。
他更愿意像寻常人家一般，简简单单的喊一声。
沈寄灵一直没回过神来。
然而眼里却已经有了泪。
凤君撷不再是那副在人群冷冷淡淡的样子。
他拿着手帕，温柔地擦拭着她眼角滑落的泪。
沈寄灵撑着手臂，想要起来。
凤君撷轻轻摁住她的肩膀。
“娘，您身体不舒服，好好躺着吧，我在这儿。”
沈寄灵蓦地握紧了他的手。
她张了张嘴，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激动了，说不出一句话。
凤君撷努力压着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，温柔地安抚着她。
“娘，什么都不用说，日后，我们母子的时间还很长。”
他既然知道沈寄灵没有死，还机缘巧合被他们救了回来，自然会拼尽一切保护好她。
没有人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伤害她。
沈寄灵说不出话，只是含泪点头。
母子俩紧握的手，泄露了他们的真实情绪。
叶禅音洗漱完回来。
在门口看到沈寄灵醒来，脚步便顿住了。
她……
不太忍心去打扰他们母子。
叶禅音正要退后，干脆不进去了。
凤君撷已经察觉到她的到来。
他温声道：“阿音，进来吧。”
叶禅音眨眨眼，摸了摸鼻子，走进来。
“四哥。”
顿了下，她看着前辈，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，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好。
以前，就算代黛和沈寄灵的关系好，她也是该称德妃娘娘的。
现在该称什么呢？
凤君撷道：“随我一起称呼便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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