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元觉得自己有片刻的凝滞。
“为什么要公布我们的关系？你不是，才刚刚……”说到这里，她抿了抿唇，将接下来话咽了肚子里。
饶是这样，心中还是不解，阮元又忍不住再次问出来：“你不知道吗？你在热搜上面挂了一天，这时候再爆出你结婚了，粉丝会怎么想。你这样……”
“想让你开心。”
清冷疏离的嗓音再次响起，像是一道闸门般，将她想要倾泻而出的话彻底拦在心间。
原本坚硬的、带着荆棘的心房，在这一刻，突然裂开了一丝缝隙。
她的心瞬间变软了下来，也理解了陆叶繁为什么要这么做。
他以为，阮元是他当众提到了初恋才不开心，所以想给她平等的待遇来……哄她开心。
想到这里，阮元忍不住嘴角上扬，轻笑出声。
屋内正中央站立的男人，此时却蹙起眉头，有些疑惑地看着她。
“公布关系就不用了，我可不想陪着你上热搜，让网友们锤死我。”一直压在心里的郁气散了一半，连她的语气都变得轻快了一些。
伴随着她轻快的语气，屋内的低气压渐渐驱散开来，陆叶繁原本收紧的呼吸，此时也有了喘息的空间。
他淡淡地应了一声，沉默了片刻，却又再次询问：“答应我的话，还算数吗。”
乍一听这句没头脑的话，阮元还有些疑惑，但很快，她便反应了过来。
陆叶繁是在问两人的婚姻关系。
明明昨天已经很委屈了，可她却从来没想过要放弃这段婚姻，喜欢一个人的时候，大抵是没出息的吧。
她深吸了一口气，连带着心里的郁气，缓缓地吐了出来，轻轻说道：
“算数的。”
陆叶繁紧紧闭了闭眼睛，心中一直紧绷的心弦，此刻彻底放松了下来。
昨晚一整夜，他都没睡好，越到天明的时候，越是烦躁。有些话，还是亲耳听到以后，才能安心。
“那……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？”阮元再次询问。
“可以。”
“你和我结婚，是为了初恋吗？”
安静的屋内，阮元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，她屏住了呼吸。
“不是。”陆叶繁回答。
像是得了特赦令一般，阮元悄悄地吐了一口气，困扰着她的事情，已经得到了答案。
既然他这样说，那她就选择相信他。
可心里，还是对那个女孩好奇极了，于是接着问了句：“她是谁呢？”
屋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陆叶繁垂下眼睑，睫毛的阴影落于脸上，像是在回忆，又像是在思考。
阮元突然觉得有些不妥。
这么多年，陆叶繁都把那个女孩保护的很好，现在又怎么会告诉她呢？
“那个……不想说也没关系，我就是有点儿好奇。”
她有些尴尬，想快速跳过话题，但又一时之间想不到该说什么，只能干巴巴的来了一句：“那把伞你真的不要啦？”
这一次，陆叶繁倒是很快回答：“本来就是你的。”
阮元：“？”
为了让她留下伞，还能编出这种理由？
这时，阿姨在外敲门，提醒两人客人到了，准备开饭了。
阮元应了一声，到了楼下，将这件事丢在了脑后。
等她到楼下的时候，慕嘉池和奶奶已经坐在了餐桌边，牛总今晚应酬，还没有回来。
“怎么才下来。”慕嘉池一见到阮元便热络地挥了挥手，“你见我的速度，可不够热情哈。”
“从小到大见了那么多次，早就见腻了。”
阮元熟练地怼了回去，走到餐桌边，拉开他身旁的位置坐下。
“哎哟，还长本事了？”
慕嘉池拿起勺子，本想作势敲敲阮元的脑袋，可一转头，看到陆叶繁从楼梯上下来。
他笑容僵在嘴角处，然后嘴角客气地勾了勾：“你也在？”
阮元默默地看了慕嘉池一眼，怎么感觉闻出一股挑衅的味道。
陆叶繁倒是没什么反应，则是走到她身边，拉开一旁的位置坐了下来。
今天的晚餐做得很丰盛，一大桌子菜琳琅满目。
“都开动吧。”沈奶奶拿起筷子夹了第一道菜，众人这才开动了起来。
“果然还是家里的饭好吃啊。”慕嘉池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在口中，“张姨，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。”
张阿姨在阮家待了很多年，她将鱼汤端了上桌，笑着说：“你那会总是在家里吃饭，和咱们家小元，就跟亲兄妹一样。”
“我可没把阮元当妹妹。”慕嘉池拿过鱼汤的勺子，舀了一勺，对着阮元努了努下巴：“把碗拿过来，给你舀最喜欢的鱼汤。”
“喔……”
慕嘉池刚回国，阮元不想拒绝他，于是默默地把碗递过去。
可有人比她更快伸出手。
只见陆叶繁动作优雅，以筷子抵住慕嘉池抬起的汤勺，虽然唇角勾起，但语气里没有丝毫的笑意：“这么点小事，就不劳烦慕先生亲自动手了。”
慕嘉池扭头，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叶繁：“陆先生可能不知道，以前都是我替她舀汤。”
“但现在不需要了。”陆叶繁语气平淡。
“哦？”
慕嘉池这次放下汤勺，好整以暇：“连这么一点小事，陆先生都这么在乎，难不成不自信么？”
“她不喜欢喝鱼汤。”陆叶繁一锤定音。
慕嘉池嗤笑一声，“怎么可能，我认识阮阮这么多年，她……”
“那个……”
阮元默默打断两人的对话，小心翼翼地来了一句：“我现在确实不喝鱼汤了。”
“她被鱼刺卡过。”陆叶繁接起了阮元的话，补充了一句：“两次。”
阮元有些惊讶地看着陆叶繁。
他怎么知道？
她一天内被鱼刺卡了两次，从此有了阴影，闻到鱼味儿就觉得腥。可发生这事儿的时候，陆叶繁是不在她身边的。
慕嘉池微愣，倒也不尴尬，随意地收回手：“也对，毕竟我有很长时间没陪在她身边了。”
“两年的时间，能改变很多事。”陆叶繁放下筷子。
“是能改变，但我可以重新了解。”慕嘉池微笑。
“都吃饭吧，成什么样子。”
沈奶奶在一旁看不下去了，敲了敲桌子，餐厅再次陷入了平静，只有碗筷的声音响起。
用过晚餐后，陆叶繁独自来到了别墅的花园。
啪嗒一声轻响，微弱的火光亮起，他点燃了一支香烟。忽明忽暗的火光，让他在烟雾缭绕之间若隐若现。
“你在这儿啊。”
背后有声音响起，陆叶繁转身，看到慕嘉池手插着兜，朝着走来，等走到陆叶繁面前，他站定：
“她不喜欢烟味儿。”
陆叶繁有片刻的怔忪。
那些最难熬的日子，辗转反侧的深夜，痛苦挣扎的深渊，他是靠着烟度过来的。
这些年，想戒掉，但早已成了习惯。
不过他很谨慎，从未在阮元面前展露过自己的这一面。
他将烟暗灭，随手丢入垃圾桶里，拿出随身的喷雾，喷了喷，去了去烟味，才看向慕嘉池：
“有事儿？”
“你可能不知道，你们结婚后，小元和我有个两年之约，现在期限到了，我就回来了。”
陆叶繁微征，随后勾唇一笑，“所以？”
“她可能忘了这个约定，但是这次……”
慕嘉池抬头，月光倾斜于他的双眼，熠熠生辉，里面是势在必得的笃定。
“我不会让给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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